京城百妖抄:畸生老饕

1

已是将入冬的时候,落叶飘零,草木枯萎。

白天尚好,一至夜间,霜华降,冷月悬枯枝,几声寒鸦鸣。

城外义庄,半夜三更,人迹罕至。

忽然,一阵疾风卷过义庄前的枯枝杂草。“哐啷”一声,义庄旧木门上已锈迹斑斑的老锁掉在了地上。

门猝不及防地开了,两扇老旧木门“吱呀吱呀”来回晃动,晃了几个来回了,又停了下来。木门大开。

颇大的动静惊醒了义庄里的守尸老头。看守义庄这种事,本就晦气得很,普通的壮年人打死也不愿干这种事。这老头也是因为年迈,老眼昏花,腿脚不灵活才到这里守夜的。

被惊醒后,老头以为是风刮得太大了,把门给刮开了,本欲翻个身找找火石和蜡烛,掌灯后重新拴上门。

然而,下一刻,他猛地打了一个哆嗦,魂都要被吓散了。

义庄里竟然传出了阵阵“咚咚”声,时轻时重,时缓时急。

守尸老头也听过老一辈的义庄守尸人说过一些怪异事,而眼下,这声音让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词——尸变。

莫不是尸体发生尸变了吧?这可真要了他这条老命了。

“咚咚、咚咚、咚咚……”

声音越来越近,却变得越来越有节奏,不急不缓,一下一下。

守尸老头轻轻翻了个身,微微睁开了眼睛,偷偷瞄了一眼。这一看,吓得他差点两眼一翻直接找阎王爷去喝茶了。

又一具本来盖着收殓白布的尸体直挺挺地坐了起来。

这下子可好了,尸变就尸变,一下子还变了两具。守尸老头反射性地想逃出去,然而,听老一辈的讲,遇上这种情况千万不要想着逃跑。人一跑动,就会带动身边的气流,死尸就能迅速辨明活人的位置。若是屏息不动,以静制动,反而可求得生机以保无恙。

两具尸变的死尸满屋子“咚咚”乱撞,毫无章法可言。可怜的守尸匠在冷夜被闷出了一身冷汗,一口大气都不敢出。实在是憋不住了,他极轻极缓地呼了一口气,结果,一具尸体耳朵一动,顺着气息的方向跳了过来。

这可如何是好?

死尸跳过来后,本欲蹲下身,奈何身体已经僵硬,蹲不下去只得作罢,平伸出一只手,重重地拍了拍老头的头。尸手冰冷又僵硬,打下去也没轻没重,这一下敲得老头是两眼冒金光,脑中冒小人了。他“嗷”的一声叫出来。

这回可惨了,命怕休矣!

岂知千钧一发之际,这两具死尸转了个身,一蹦一蹦地出了门,沿途无比顺畅,一点儿也不似一开始那样乱撞。

无比诡异,尤其古怪。

守尸老头倒吸了一口凉气,体力不支昏了过去。

2

长街尽头,是一处古朴的两层木楼。楼前种了一棵老枫树。暮秋风乍过,红叶飘落如蝶,美则美矣,无端萧瑟。

此间正是有名的扇楼,名为扇楼,卖扇子是兼职,捉妖驱邪才是正业。时间一长,名声也传了出去。

扇楼的东家是位年轻清俊的白衣道长,人称何半仙。此人白衣翩然,恍若霜华,兼品质修养极好,颇得京中美人的青睐。

只是可惜,此人十分不解风情,整日里只与端王府里的小世子厮混。久而久之,京中便有求淑女而不得的心怀不轨者传出“二者乃是一对断袖情深”的逸闻。

是真也好,假也罢,反正不能为外人道也。

扇楼一层,桌子上摆着几份做工精致的青团糕点,皆用绣帕包着,清香味四溢,以至于引得扇楼里养的两只小奶狗全蹲到了桌子角。尤其是那只好闹的小黄奶狗,一路扑腾,就差顺着桌子腿爬上去咬个痛快了。

忽然,后院火房里传出“砰”的一声,似乎是什么炸了的声音,吓得爬了一半的小黄奶狗“噗通”一声,摔了个四仰八叉。而高贵冷艳的小白奶狗依旧蹲得稳如泰山,打了个哈欠,似乎已经习惯成自然,随后不屑地瞥了一眼还在地上挣扎不起的小伙伴,仿佛在说:“大惊小怪,丢狗现眼。”

然而,下一刻,脚步声起,形势霎时发生了变化。两只小奶狗皆动作一致,蹬着小短腿四处逃窜,躲了起来。

而二楼房中,紧闭的木窗突然被风吹了开来。几片如蝶的枯叶飘落进来,裹挟着几缕初寒风。

案桌前坐了一人,扶了扶额,微微叹了一口气。

如他预料,下一刻,房门就被人推开了。这推门的自然是赵小世子,人还是那个人,除了脸上有点脏外,与平时并无区别。

新奇的是,他手上端了一叠很赵二式的糕点。大小不一,颜色各异,个个诡状殊形,实在是有点惨不忍睹。

偏偏做出这堆东西的人尚不自知,单手负在身后,晃了过来,将手中的糕点轻摆到了案桌上,别过脸,心里既忐忑又怀期待,面上却假作轻松,搔了搔鼻尖,道:“这次新做的,虽然比不上她们做的好看,长得略丑了点,其实味道还是可以的。你先尝尝。”

略丑了些?这可不是略丑了些,实在是丑得令人哭了。

他本来于厨道上就没甚天赋,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爷,做出的饭菜勉强能入口。见到别人往扇楼里送各式精致的糕点,又不能全都退回去,只能和糕点卯上劲了,屡试不爽。

连平时最亲他的小黄狗被喂多了各种不明物,现在见到他都要躲上一躲,免遭无妄之灾。

何半仙瞄了一眼各领风骚的糕点,鼻尖一皱,脸色有些不好,似乎在考虑如何不留痕迹地拒绝,须臾,抬起眼,淡声道:“好,先放在这里吧。”

赵小世子得了话后,应了一声,见到窗户被风吹开了,一路晃到了窗户边,抬手关上了窗,将一面寒风都挡在了外头。

随后,他转过身来,靠在窗户边,单手抱着怀,另一只手握拳抵着下颌,极其认真而专注地盯着对方。

目光真挚而又理直气壮,只往对方雪白的衣襟里瞟,觊觎之心煞是明显。

只可惜,何羡鱼面目平静,眼皮也没抬,直接无视了他的满目情意与殷殷芳心,以及一肚子的贼心烂胆。

没有存在感的某人可怜巴巴地咳了一声,咳得够用心,以至于何羡鱼纡尊降贵施舍了一眼:“嗯?你怎么还在这里?”

其话潜台词就是:“你怎么还没滚?”

备受嫌弃的某人:“……”

这下子,他可再也靠不住了,差点歪倒,幽怨道:“当初你说‘取次花丛懒回顾,半缘修道半缘君’,言犹在耳,温柔尚存,如今却如此嫌弃于我,可怜一恨海棠无香,二恨道人无情,三恨公子真痴,古人诚不欺我也。”

闻言,执笔的手顿住了,一滴浓墨悲哀地落到了雪白的纸上,渲染出一大块墨迹。何羡鱼的字是再也写不下去了。

他不急不缓放下了笔,摇摇头,颇为无奈地朝对面那位怨气弥天的怨妇招了招手,道:“过来!”

计谋得逞的赵小世子忙不迭地溜达过去了,嘴角微翘,姿势潇洒,端是一派风度翩翩。

快走近时,他猝不及防地迈了一大步,倾身向前,看着对方的眼睛,气息交缠间,真诚道:“直道——相思了无益,未免惆怅是清狂。”

何羡鱼本想训他一训,现在呼吸都像是锈住了,暗道“糟糕糟糕”。他自觉有点招架不住这东西了,忙移开视线,道:“胡说八道,不正经。”

这可真是在拿古人的话胡说八道了。

赵小世子刚张嘴,下一刻,他就说不出话了,嘴里结结实实被喂了一块奇形怪状的糕点。须臾,他含含糊糊道:“我……可是……京城里……最正经的人。”

京城里最正经的人?也亏他说得出口。

3

义庄突然尸变,两具尸体不翼而飞,真是无比怪异,令人惊恐。而在此之前,已经发生了几起类似的怪事了。

比如,城里有一户人家,家中有人去世后,方入棺葬到了山中。谁知,过了几日再去看,那新坟竟然被破坏了,一片狼藉,连棺材也被撬开了。尸首同样消失不见。

而更古怪的是,这并不是人为的从外面挖开的,而是由内向外破坏的,真真是令人匪夷所思难以置信。若是由内向外破坏的,不就等于是死尸尸变后自己钻出来了?

众人一致认定,怎么可能?当真荒谬!

可若不是如此,那又是怎么回事?

再说另一类关于死尸的怪事,这回不是尸体丢失,而是看见死尸了。

这看见的不是别人,而是打更的更夫。据他说,当时已是三更天了,他迷迷糊糊敲着更锣,念道:“天干物燥,小心——”可惜这一声还没喊出来,就被封在了喉咙里,连手中的锣就掉到了地上,砸到了脚背。

他竟然看见了三具尸体在长街那头,正大摇大摆朝着他蹦过来,吓得他当场魂飞九天魄散十殿黄泉之都。

有人不相信,问:“你个打更的,你不会是眼花了,将活人看成死尸了吧?这饭可以乱吃,话不可乱讲啊!”

更夫指天指心道:“就是的,我可没乱讲!脸色死白浮肿,白瞳仁,一路蹦着走,身上还套着丧服,黏着黄土,不是死尸又是什么?你会无缘无故穿成这样满大街蹦吗?”

还真是这个理,若不是死尸的话,会穿成这样满街飘荡的,怕也只有脑子出问题的了。

如此一来,晚上宵禁后,根本无人敢再出门,连上个茅房也要憋到天亮,生怕一个不走运就撞见了死尸。晦气是一回事,更重要的是小命受危。

鉴于此事太过玄奇诡异,封梁新任京兆尹束手无策,只得把锅推到了专管诡异之事的扇楼。

长街上。

赵小世子抽出一柄折扇,在手上一个回旋,动作漂亮地扇了开来,本欲替旁边人遮一遮太阳,结果被何半仙一个眼神给逼退了回来。

是也是也,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,何羡鱼可没那个脸跟他纠缠不清拉拉扯扯。

赵小世子碰了一鼻子灰,自觉得有名份之日尚远,路仍迢迢,遂搔搔头,转问道:“小羡,你怎么看?”

何羡鱼嘴角一抽,不是什么原因,而是这个句式也太过奇怪了,当机立断道:“不知。”

他现在是真的不知,义庄内的尸体发生尸变后,不知去向;而从坟里爬出来的新尸也不知下落。死尸本就没有活气,就算是尸变,几率也很小,怎么会这么接连着发生了好几起?可若是有东西在操纵着尸体,那动机与意图又是什么?伤人吗?害人吗?

与目前的事实不符,虽然发生一连串的事,闹得人心惶惶,但是除了受了惊吓的,也没听说尸变的尸体攻击活人的事。

这可真是奇了怪了!

忽地,顶上飘下来一方绣帕,上面绣着几朵艳丽的牡丹,乍一看,风情万种。而这方帕子,就跟长了眼一般,万分刁钻地落到了白衣半仙的肩头上。

赵小世子一抬头,只见小楼上露出一张容貌姝丽的脸,一双剪水秋瞳。很显然,这女子撩的正是不解风情的何半仙。

现如今,民风怎么开放至此了?赵景渊很头疼。他家道长太好了,盯上的人可多可多了,这不又是一个。

看来他还是要好好琢磨琢磨究竟该怎么做,才能让这些觊觎的人都知道:“这是我的人,你们再敢肖想我就要不客气了!”

不过,事分轻重缓急,眼下为重。

只见他迅捷无比出手捻起帕子,忿忿不平地扔到了地上,就差上去踩几脚了,随后把眉一扬,拽过何羡鱼的袖子,预备拉着他赶紧走。

岂知,一拉,没拉动。再拉,还是拉不动。

何半仙站得跟桩一般,此时上面传来几声女子的轻笑声。

这是不走了?

这回好了,赵小世子彻底打翻了醋坛子,长街上飘着浓浓的十八年老陈醋味。

殊不料,这时,何半仙开口了,一句话瞬间顺了小世子炸起的毛。他说:“别闹!”

赵景渊一头雾水。

随后,何羡鱼指了指对面的一间食楼。

赵小世子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,正是京城里鼎鼎有名的御膳楼。

之所以叫这个名字,是因为此间楼中做的美食实在是让人回味无穷,虽不能与宫中御膳相比,但也算是京中一绝。

可是,如今怎么关门大吉了?

是真的关门大吉了,门面上还挂了一张牌子,上面写着“店铺转让”。

“好好的怎么关门了?”赵景渊道,“我本来还想来这里学习学习的。”

算了吧,要是没关门,恐怕老板也不想他来。谁家愿意供一个随时会炸了厨房的东西?

“先找人问一问,看看怎么回事。”何羡鱼道。

这一问之下,才知道原委。

原来,日前京中新开了一家食楼,很不凑巧,这家新开的食楼正好也叫御膳楼。本来吃饭的地方,食谱也都大同小异,可是这新开的店,虽与老店经营范围一致,可无论是在口味上还是色泽上,皆要远远胜于旧的御膳楼,尤其是新食楼的招牌菜,更是大赞。

如此一来,一传十,十传百,短短几日,老主顾都被源源不断吸引过去了,原来的门庭若市成了现如今的门口冷落鞍马稀。

不仅如此,更有传言,旧御膳楼周老板就是个偷技之徒,如今新御膳楼招牌菜才是正宗口味。此言一出,旧的是被挤兑得更厉害了,根本混不下去,每日里光出不进,再不关门大吉另寻处开店,岂不是要喝西北风去?

所开的楼取名一致,招牌菜一致,且能在短短几日之间逼得立足多年的老店关门大吉。这新开的御膳楼还真是不同凡响,令人心生好奇!

正好此时旧御膳楼的周老板垂头丧气地领人过来看屋,愁容满面,就差把“倒霉”两个字写在脸上了。

赵小世子伸出折扇,朝着店老板点了两点。周老板忙不迭小跑过来了。

“哎呀,不知世子爷有何吩咐?”周老板虚虚擦了一把冷汗。

“也没什么吩咐。”赵景渊握着折扇在手心处轻轻敲了几下,继续道,“就是听说御膳楼老板要拖家带口搬离京城了,特来问候一声。”

也是的,御膳楼要是关门了,以后他上哪里买他家道长喜欢的甜食?

“唉,世子爷,您就别说玩笑了。”周老板愁得要死,死鱼望天道,“也不知道小的今年是不是犯了冲?碰上这么个怪人!”

“哦?怪人?看来这里面还有故事。”赵景渊随便找了一处斜靠着,眉头微挑起,道,“来,你不妨说说。”

周老板叹了一口气,拢了拢袖子,裹脚布一般说道开来:“这还从半个月前一个晚上说起……当时天色已晚,也没什么客人了,有一个怪人来到我这里,一个人整整点了三十盘东坡肉,二十盘贵妃鸡,外加三桶米饭。您说,这又不是饭桶,如何能吃得下这么多?也不怕把肚皮撑破?”

赵景渊用扇子顶端抵着下颌,若有所思道:“嗯,的确是有点多,然后呢?”

“然后,他死活要这么多,还说要是不给他上,他就要拆了我的楼。没办法,碰上这么个活霸王,只能依他所言,给他上了,没想到,唉!”

“没想到什么?”赵小世子追问道。

“没想到这个怪人有一个怪肚子,吃的速度比上的速度还要快。我都要怀疑他的肚子是漏的,吃下去又全给漏出来了,要不然怎么这么能吃?”周老板答道。

“还真是个怪人了。”

闻言,周老板又叹了一口气,道:“不仅怪,吃得多,更可恨的是,他吃的还是霸王餐。”

穿鞋的最怕打赤脚的,开酒楼的最怕的莫过于吃霸王餐的了。

赵景渊摸了摸下巴,颇同情这位周老板。

周老板摇了摇头,继续道:“吃完后,他是一毛不拔,理直气壮声称自己吃饭从来不用银子的,走哪都是这样。您说说,天下哪有吃饭不给银子这种道理,何况他一个人可是吃了几十个人的分量。

“我家伙计本来好言好语将这个道理说给他听,岂知竟惹恼了这怪人。他有火,我家伙计也憋着气,几言不合就大吵了起来。没办法,我只好自认倒霉,拿着扫把将这怪人赶了出去,没想到这怪人更恼羞成怒了。

“他竟然站在我家门口,指着御膳楼的招牌大放厥词,道:‘哼,我来你们家吃,那是你们三生修来的福气,你们竟然敢拿扫把扫我?你们就等着关门大吉,后悔死吧!可恶的人!’”

“欸,这脸皮,还真是,怎么说呢?”赵景渊还真没有见过这种事。

最后还是周老板盖棺定论:“光看脸皮,这怪人要是称第二,恐怕也没有人敢称第一了。”

赵小世子摸了摸自己的脸皮,又偷偷瞄了一眼自刚才始一言不发的何羡鱼,自觉自己这已经修炼过的脸皮厚度暂时还排不上号。

岂知这时周老板又说道:“世子爷,我再说往下说,您可能就不信了。”

赵景渊微微挑起左眉,示意对方说下去。

周老板随便找了块颇为干净的地,坐了下去,道:“其实,这怪人还不是别人,就是新开的御膳楼的东家。”

闻言,他两人都微微睁大了眼睛,如何这么巧,当真是一语成谶,说要他关门大吉果然就让他关门大吉了,话不虚出,说到做到。

何羡鱼眉头紧锁,道:“那所谓的偷技之说也应是子虚乌有了。”

提到这里,周老板愤愤不平:“自然,你们莫要听外面胡说,这都是那该死的怪人胡编乱造的,白吃白喝我家的东西,还乱造谣,真是岂有此理。我御膳楼的厨艺传了几辈子,凿凿实实是本家。也不知道这怪人在他自己做的东西里下了什么药?”

周老板万分憋屈,兀自念念叨叨开来,与老夫子训起不听话作乱的小学子有得一拼。

赵小世子被他念得头昏脑涨,纸扇摇得更快了,截断道:“那这怪人长什么模样?”

终于问到点子上了。

周老板大致比划了一下,道:“除了凹鼻阔嘴外,长得还算是人模狗样。只是,这怪人真是太坏了,都害得我关门大吉了。”

赵景渊举起扇子拍了拍关门大吉的老板肩膀,让他节哀。

岂知这时,一直一言不发的何道长猛地开了口,轻描淡写撂下一句话:“事情可能还有转机,你这酒楼可能不用关门了。”

话音落,白衣翩然而去。

周老板一脸疑惑。他本欲细问,没想到方才还纸扇轻摇的世子爷已经身形一闪,动作飘逸地朝着已经翩然而去的白衣半仙追去,边追边高喊:“哎,道长请留步,你落下东西了。”

这被落下的东西虽是在苦追不舍,也追得乐此不疲。

何羡鱼拿他没办法,停驻不前,等他追上来再说。

追上来的赵二公子一把抓住白衣人藏在广袖下的小手指,微微一笑,低声道:“抓住你了。”

何羡鱼本想撇下他,没想到赵景渊瞬间收敛神色,松开了手,一本正经道:“看来,这新开的御膳房不简单了。”

何羡鱼无语。

不知为何,他是觉得这东西越来越恃宠而骄了。

何半仙转过身来,凝视着对方的眼睛,没想到,赵小世子一张俊脸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变化。

浮上了一层浅浅的红,从脸颊一路漫到了耳尖,他略不好意思搔了搔脸,四下一扫,小声道:“人来人往的,你这么明目张胆地看我,我会不好意思的。”

谁知,待他说完后,何羡鱼伸出一根手指,戳了他微微泛红的脸一下,不戳还好,一戳脸更红了。

果然皮厚与不厚还是需分对人、分场合的。

白衣人清咳一声,转过身,继续前行,道:“确实不简单,还很可能与最近的走尸有关。”

赵景渊:“……”

赵小世子迅速揉了揉微微发烫的脸,继续追了上去,道:“如何这么说?”